第三百零六章:无言以对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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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权看了看那令爱女兴奋不已,不过两指大小的鱼儿,不禁讶然失笑道:“当真好大的一条鲜鱼,正该做了鱼汤才是。”说到这里,一面将小鱼随手掷入鱼篓,洗净双手后将女儿抱在怀中,笑道:“叫我一声爹,这鱼不要说做汤,红烧都是绰绰有余。”自从儿女來到身边后,只因分别日久,总是不肯呼唤于他,使得身为人父的朱权难免心有不甘,自然不肯放过任何机会。

经过数日相处,朱瑛对于父亲的陌生感觉渐去,只觉自从來到这座新家后,往日里在大宁的家中唯我独尊的母亲似乎在众人面前也对这个“爹”甚是依从,实在便即趴在父亲怀中奶声奶气的唤道:“爹。”

朱权闻得爱女呼唤,心愿得偿,只觉满怀皆是欣慰,此中感觉难以言表,纵昔日沙场生还,攻破应天也远远不能企及,双目之中一阵酸乏,眼泪滑过双颊。

朱瑛眼见父亲落泪,小小的心灵之中最后一丝防备之心也消逝不见,柔声问道:“爹,为何咱们家中吃饭有鱼有肉,却有许多人吃不饱饭?为何咱们家可以住这么大的院子,却有那么多人无家可归?”她一路随母亲徐瑛自大宁南下,虽有军兵严加保护,耳闻目睹之下还是见到了难以计数,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灾民。

朱权耳闻爱女的问话,不禁嘡目结舌,难以回答。女儿童言无忌的话语,使得他脑海中蓦然回想起数年的靖难之战,济南城下的洪水滔天,同室操戈的无情战火使得无数的百姓家破人亡,处处村庄荒无人烟的惨状,应天城中尚不知还有多少人还要因为皇权争夺的余波而遭殃。曾在沙场叱咤风云,面对朱元璋,朱棣那般人物也尽可从容自若的他,此时面对女儿的问话,却只能无言以对,黯然神伤。

杨荣躬身告退,步出殿外之时,心中回想解缙在洪武,建文两朝的郁郁不得志,心中突然充满了欣慰。原來他所大力举荐的解缙曾在洪武时期上疏《太平十策》,以及谏言简明律法的万言书,极受朱元璋赏识,后为李善长鸣冤,大大触怒了太祖皇帝,朱元璋惜其才,命其回乡居住十年,用意便是让其离开庙堂这个激流涌动的大明中枢之地,留待子孙重用。朱元璋驾崩,朱允炆登基后解缙入京即遭官员弹劾,并称其违背诏旨,且母丧未葬,父年九十,不应当舍弃家人离开。建文皇帝朱允炆见得弹劾的奏章后,内心深为不喜,将解缙贬为河州卫吏。当时礼部侍郎董伦为朱允炆信任,解缙于是书信予董伦,请求谋职。后经董伦举荐,朱允炆这才勉强将其再次召回京师,在翰林院担任修撰。

第二天日上三竿时分,锦衣卫指挥使官衙之内。纪纲传下命令,将山东士子高贤宁无罪开释。既然皇帝陛下并未说如何处置他,自己释其返乡自也毫无顾忌。

宽敞的大堂之上,身穿飞鱼官服,腰佩绣春刀的纪纲端起一杯酒來,转头对端坐一侧高贤宁微笑说道:“文青兄,人各有志,难以强求。今日这杯绝交酒饮下,你我往昔情分一刀两断,从此各不相欠。”言罢将酒杯重重掷于地上,摔得粉碎四溅,不再转头去看默然坐于一侧的高贤宁,伸手重重推开紧闭的大门,疾步來到院中,率领一众早已待命的千户,百户,校尉跨出了锦衣卫官衙的大门。他已然收到密报,昔日大明开国功臣,德庆侯廖永忠之孙廖镛与其弟廖铭,数日前为其老师方孝孺收尸并于城外安葬。在这个新朝初立的时刻,自己身为天子亲军锦衣卫首领,就要使那些胆敢忤逆皇帝陛下的人家破人亡,死得惨不堪言。

大街上的百姓眼见这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走上街头,纷纷走避不及。

高贤宁回望遥远的长街,耳闻目睹锦衣卫的嚣张气焰,心中只觉复杂难言,因为他内心中明白,因为这个乱臣贼子,无恶不作的纪纲手下留情,自己终于可以安然返乡,再次见到妻儿老小。

数日之后,朱棣传下旨意,让深受自己赏识的杨荣,解缙、黄淮、杨士奇四人入直文渊阁,预机务。随后扩充内阁至七人。内阁制度在洪武时期已然略具雏形,只是因为朱元璋素來乾罡独断,阁臣形同虚设。朱棣择文臣入阁,实在是因为自登基以來对日理万机深有体会,故此破格提拔文臣入阁为自己分忧。

高踞龙椅之上的朱棣看了看一众文武官员,沉声说道:“北元虽则灰飞烟灭,然鞑靼,瓦剌尚在。蛮夷之辈一旦势大,势必窥视我大明疆土,不可不防。九边重镇虽有重兵驻守,然其千里之遥下传递军情,难免有贻误军机之时,故此朕有意将我大明京师由应天迁往北平。”

肃立一侧的宁王朱权耳闻朱棣提及迁都之事,心中突然回想起了昔年朱元璋在世之时,自己追随宋国公冯胜,颖国公傅有德远征辽东,在金山之役迫降纳哈楚麾下二十万元军的往事,心中不禁感慨万千,暗自思忖道:幸得我大明前有中山王徐达,开平王常遇春,曹国公李文忠领军北伐,将北元杀得落花流水,苟延残喘。后有宋国公冯胜,颖国公傅有德降服纳哈楚麾下二十万元军,等若断去残元一臂。更幸得凉国公蓝玉,定远侯王弼远征漠北,在捕鱼儿海将北元一剑封喉。鞑靼,瓦剌互相牵制下无力南侵,否则尔等蛮夷之辈若是趁我大明内战之时趁势而下,以致我大明百姓再次于异族铁蹄下生灵涂炭,我和朱老四岂不要成为后世子孙唾骂的千古罪人?念及于此,心中不禁暗暗感激起那个将北元打得灰飞烟灭,却被洪武皇帝冤杀的凉国公蓝玉。

户部尚书夏元吉闻言步出队列,躬身奏道:“大乱初定,陛下正该昔日效法太祖皇帝与民休养生息,迁都之事兹事体大,费时费钱下劳民伤财,望陛下慎重决断,以待來日方长为上。”他昔年在朱元璋为帝时期便担任户部侍郎,身为朝廷重臣自然与闻过当年的迁都朝议,深知迁都对于巩固大明朝北方疆域实有难以估量的作用,更知晓新皇陛下之所以提及迁都,尚有顾虑南方臣民多有心向旧朝的心态,故此反对之言也并不激烈。

朱棣转头看了看一侧不远的朱权,口中问道:“老十七,你以为夏元吉所言如何?”

废弃已久的宁王府经过一番整理,终于恢复了昔日旧观。这日午后时分,炎炎夏日照耀之下,知了在树上无休无止的鸣叫,一派盛夏光景。

朱瑛,朱汉民一直为应天城外的热闹繁荣所吸引,每日里吵闹着要母亲带自己出门游玩。

朱权心知目下的应天城中,锦衣卫所掀起的腥风血雨仍在继续,内心实在不愿一双儿女耳闻目睹他人的惨状,不得已下每日里绞尽脑汁想些转移两个小家伙的注意力,不着痕迹的将他们留在王府的院墙之中。

湖中亭下,朱瑛拽动鱼竿,眼见活蹦乱跳的鱼儿在脚边挣扎不休,登时手舞足蹈的嚷道:“好大的鱼儿,今日晚饭可以做汤。”

手持钓竿趴在栏杆上的朱汉民转头看了看姐姐脚侧的“大鱼”,面带不屑之色转过了头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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